彭雪枫与林颖的战地情书 战争时刻见证革命爱情
从1941年9月到1944年7月,“军中才子”彭雪枫一共给妻子林颖写了87封“情书”。彭雪枫的书信,文笔流畅,情真意切,融军人的豪放与丈夫的细腻于一纸,被公认为中外政治家情书中难得的精品。
由于戎马倥偬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彭雪枫直到33岁还独身一人,远在重庆的邓颖超曾写信给他,欲当红娘。而彭雪枫在1940年5月的复信中说:“特向大姊郑重声明,我个人的问题并未解决,也不打算解决。海阔天空,独来独往,岂不惬意?已经老了,已经老了!”
1941年5月,彭雪枫作为新四军四师师长奉命率领部队来到了位于津浦路东段的淮北地区休整待命。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人,那就是林颖。
林颖当年21岁,湖北襄樊人,相貌出众。其实,林颖早两年前就认识彭雪枫了。当她刚刚跨进豫苏皖根据地的那个晚上,她便同其他立志投身抗日洪流的热血青年们一道,受到了时任八路军第四纵队司令员彭雪枫的设宴款待。席间,彭雪枫兴致勃勃地同青年们握手,并询问了每个人的姓名。当彭雪枫走到林颖面前时,她就被他英俊的相貌、脱俗的气质和出色的口才吸引了。然而,出于特有的自尊与自爱,林颖将火一样炽热的情感深深地掩藏在心里。
1941年9月24日,彭雪枫、林颖二人在半城喜结良缘。但是,婚后第三天林颖就离开了驻地,返回淮宝县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家如夜月圆时少,人似流云散处多”,这是战争年代里他们夫妻生活的生动写照。从半城到淮宝,仅隔一个洪泽湖,十多个小时的水路。可是在蜜月中,这对新婚夫妻谁也没有过湖探望对方,只是凭借鸿雁传书。以下摘录其中的两封:
颖:
别离才三天,好像已经三个月了。这一形容并不过火,理智排除情感,总是一件需要斗争的事,何况是在24日之后,又何况是在长夜倾谈而话才吐出了千分之一的以后呢!我不愿写出这样的情思,生怕引动你的更加浓厚的惦念之情,然而事实如此,叫我有什么法子呢?人们说我是个情感丰富的人,过去可以压得下,近来有点异样了。一个人的影子,自早至晚怎么也排遣不开!外人知道了,真是有些好笑!
……
有一个朋友, 郑重其事地鼓励我,他说:人们在双方相爱以至于结婚之后,精力魄气是充足饱满的,倘是诗人必得佳作,倘是音乐家必得妙曲,倘是理论家必得高论,像列宁在结婚之后所著的《历史的唯物论与经验批判论》,即是结婚之后献给他的夫人的。像我——一个军人, 除去指挥战斗获得胜利以外,必须写一篇或者写一本关于军事论文,而又要浓厚的辩证法式的去写, 这是一个极有意义和极有价值的纪念! 即以此来献给你。这话使我兴奋而又惭愧! 我对他说,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我万分赞同他的提议。自己常常打算写一点如意的东西出来,可是,不是无时间便是无心情!我想我应该努为了,请你给我勇气!
……
数日以来,月色如画, 唯少一月下谈心的你,可谓辜负良夜太甚!此情此景此事,何日才能到来呢!?你有同感没有?比如今夜——29日,你在做什么呢?不见你的信,难见你的信! 然而我又知道你是昨天才到的淮宝, 何忍责备你呢?真是矛盾!
三日湖上生活, 看了不少的书, 或者写了不少的东西吧? 那个朋友的写东西的建议, 你认为好不好?倘若好,我们共同努力不好么?像你说的, 把这回事以及所涉到的人物,微妙地描写出来,那应该是多么生动优美啊!
淮宝工作环境如何? 一般人对你印象和态度如何? 前以话多, 未曾问及, 有暇请你告诉我。南方人到了适于南方生活习惯的地方, 更要小心些, 我总在担心你的健康, 尤其是你对于健康的漫不经心的态度, 万不应以为身体健壮,而即疏忽了对自己的珍重!
我近来,除去情调上有些异样之外,生活如常,身体如常, 健康之珍重亦比你注意些, 请你放心。不过,较前稍为忙了些,过几天要出去侦察地形了。倘若敌情无大变化,我打算带上拂挠剧团到五旅和九旅去,看看队伍, 给干部和部队讲讲话, 演演戏。每见战士, 常常使我振奋!他们是可敬可爱的!计划如果实现, 恐怕要费一月的时间, 如能转到淮宝, 那自然好, 然而又虑到一个“人言可畏”。不管他, 到时看“机遇” 的发展形势而定。“千言万语总不尽”,何处何时才是我们畅所欲言的境遇呢?
努力你的工作, 埋头读你的书, 坚持记你的笔记和记你的日记。请不要过于惦念我, 饮食起居我是会注意的。
像片洗出来了, 照得还不错, 不过有几张照重了, 你的单人像也在内, 真是憾事!只有将来再照吧。因为到九旅取晒像纸未归, 故先洗印这几张, 送你看, 大家都说合照的较大的那张好, 特为签上字, 送你的知心的朋友,但我不希望随便送,一定是较为合得来的所谓“知己”(送来九张)。
纸短言长,夜深人静, 下次再写吧。是谁先给谁写呢? 记着我们的时间, 也许此刻现在, 你同样在握笔疾书吧?
祝你
愉快!
枫
9月29日夜1时23分于半城众人入梦时
颖:
今晚中秋节,月色分外皎洁,赏月归来,内心里总好像少了一件什么东西似的,虽然各单位都在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然而我都没有参加,自己想想中秋节就是这样的轻易地放过去了吗?结果还不是这样的轻易地放过去了!
现在是深夜 1 时 40 分了,正当我写了迎击反共军东进的训令之后,觉得必须给你写封信,我何尝不知道你的信或者就在途中,可是因为没有见(别后至今才只接到你一封信!)到你的信,总使我念道着你的“爽约”了,难道你比我还要忙吗?马上又体谅到你,因为你是在乡下,会知道谁恰好过湖西来呢?而且离岔河和朱坝又那么远,又没有适当的送信人!不管怎么说, 我是在盼望着的!算一算,别后给你的信,这已经是第四封了!
一个同志——那是我们的诗人,为你我写了一首诗,第一节已经送到拂晓诗刊上去了,被我事后发觉留下了,他不甘心特为缮写寄给你,第二节还须“待续”,你看看,他写的好不好?至于“枫林”倒双关得十分美丽,事先我还不曾想得出,你也想过吗?下面一首词是秦少游(?)什么人做的, 是咏“七夕”的,我特别爱那两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完全对的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打算7号到泗北一带侦察地形去,多则一周少则五天即便返部,倘若届时无甚情况,拟赴淮宝一行,但也说不定,五旅在天井湖,已经答应他们 要去看看了!而且 10 月 12 号,又是本军四周年及四师东征三周年的日子,4个剧团公演,当有一番盛况吧,可惜你不在场!
在反动分子活动的地区,注意你的行动!不要一两个人走路,经常靠近部队,时做有警准备,更要注意你的身体,千万不可大意!
读书有成绩否?计划定出来否?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接到你的信呢!?
祝你
晚安!
雪枫
中秋节之夜2时05分
一本苏联小说《新时代的曙光》,不日寄给你,以后写清编上号码,以免遗失,当更好,你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