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文帝“妙用”黄老道家学说 无为治国
西汉后期的刘向评价说:“文帝遵汉家,基业初定,重承军旅之后,百姓新免于干戈之难,故文帝宜因修秦余政教,轻刑事少,与民休息——即位十余年时五谷丰熟百姓足,仓廪实,蓄积有余。”
道家思想问世后,便对政治、养生、思维等产生影响。汉文帝以力量薄弱的藩王身份继位,初登皇位“常战战栗栗,恐事之不终”,而黄老学“卑弱以自恃”、“以弱胜强”的特点适合他“盖力不能取,而以智取”的特点,被其奉为“南面君人之术”。
无欲无争,保全性命
汉文帝与景帝父子两代都采用了“黄老”道家学说。首先这与他们的家教有很大关系。汉文帝与汉景帝的母亲,都喜好《道德经》而深受其影响,在母亲们的教育理念下,道家思想成为文景二帝治国思想的主要来源。时代环境对于道家思想的青睐也影响了二位皇帝。在楚汉相争时期,张良、陈平、韩信等人灵活地运用道家思想,才使楚军大败、汉政权得以建立。而秦末酷法暴政则令人深恶痛绝,在反思其深层原因时,道家思想的重要性便凸显出来,并融入包括文帝在内很多人的思想深处。
汉高祖刘邦死后,政权落入其妻吕雉手中,她想将帝位转给自己娘家的人,于是,大开杀戒,将刘邦的儿子几乎赶尽杀绝,只有小儿子刘恒幸免于难。这不是吕雉心软才刀下留人,而是刘恒及其母亲“无欲无争”的姿态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刘恒母亲薄氏知道宫廷斗争的残酷现实,便苦读《道德经》,领略道家思想的精髓,走上清净无为的道路。在母亲潜心寡欲思想影响下,刘恒或无意与其他皇子争夺继承权,甘愿被分封到西北边疆、毗邻匈奴的荒漠贫瘠地带为代王。刘恒在没有其他皇子愿意来的偏僻地方为官,几乎被朝野遗忘,正因如此,才躲过了吕雉的迫害。
吕雉死后,大臣们在寻找合格的皇位继承人时发现,皇子只剩刘恒一人了。于是,这位远在边疆、性情朴实、清心寡欲、守道尚德的代王便被请到长安,是为汉文帝。
谦卑下位,获得皇位
刘邦曾谈过自己能够虚心听取能人的意见是战胜项羽的主要原因。他说,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自己不如张良;论抚慰百姓、供应粮草,自己不如萧何;论领兵百万、决战沙场且百战百胜,自己不如韩信。以“谦卑”之心知人善用,才是自己取胜的根本。这种思想也影响着淡薄名利、潜心学道、在边塞为代王的刘恒。当他听说长安来人要迎接他回去当皇帝时,仍旧保持着谦卑下位的姿态。他请示母亲,是否可以去当皇帝。母亲帮助他分析了形势,认为,此时是中央政权最混乱的时期,且朝中大臣多是刘恒父辈,很难驾驭。如果冒然前去,可能遭到杀身大祸。于是刘恒派人前去长安打探消息,一了解实情,二为延缓时间来获取人心。之后,刘恒斟酌再三,才最终决定回长安继位。
此时中央政府大权实际上掌握在周勃手里,周勃对于刘恒的弱势了如指掌。对于刘恒来说,在这样的关键时期,对待这样的关键人物须非常慎重。当刘恒从边塞来到长安城外的渭桥,周勃率领百官跪下接驾,刘恒也立即下马跪下还礼。这种礼节的选择,正体现了《道德经》倡导的“谦德”精神。在渭桥过礼之后,周勃想单独与刘恒说话,刘恒觉得私自与周勃交谈,可能引起百官误解,于是,便拒绝了私人谈话,体现了《道德经》所谓“无私”的运用。在周勃将玉玺送上后,刘恒仍然谦逊地说:“玉玺我可以代管,但这个皇帝不一定非是我来当不可,可以为皇帝的人很多,此事过些时日再议。”刘恒运用了道家“不用之用”的智慧,避免了不必要的妒忌发生。
刘恒收下玉玺后,又等了九个月才登基,这一是考虑到同宗兄弟中,还有年纪比自己大的、办事能力比自己强的,要在获得他们的支持后登基才能将矛盾解决在萌芽状态;二是争取获得那些追随刘邦打天下的老将军们的支持,自己的政权方能真正稳固。在一切条件完备时,刘恒才荣登皇位。
躬行节俭,增益利民
老子有所谓“三宝”的说法: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除了待人待物的“慈”和“不敢为天下先”之外,在待己方面需“俭”,只有躬行节俭,才能增益利民,而这一点尤为汉文帝所注重。《史记·孝文本纪》中说:“孝文帝——即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狗马服御,无所增益,有不便,辄弛以利民。……上常衣绨衣,所幸慎夫人,令衣不得曳地,帷帐不得文绣,以示敦朴,为天下先。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不治坟。”文帝带头为天下人作敦朴的示范,并制定一些节俭的规章制度,推动自上而下实行。据说他的一件黄袍,一直穿了二十年,补之再补。他尽量减轻刑罚,减轻赋税,宽大包容,为人称颂。
时人贾山曾说,汉文帝即位后,“亲自勉以厚天下,损食膳,不听乐,减外徭卫卒,止岁贡;省厩马以赋县传,去诸苑以赋农夫,出帛十万余匹以振贫民;礼高年,九十者一子不事,八十者二算不事,赐天下男子爵——亡不被泽者;赦罪人,怜其亡发,赐之巾,怜其衣赭书其背,父子兄弟相见也而赐之衣。平狱缓刑,天下莫不悦喜”。所有这些举措,均体现了黄老道家“尚俭”、“不敢为天下先”的原则,其目的是体谅百姓,与民同乐同忧。西汉后期的刘向因此评价说:“文帝遵汉家,基业初定,重承军旅之后,百姓新免于干戈之难,故文帝宜因修秦余政教,轻刑事少,与民休息——即位十余年时五谷丰熟百姓足,仓廪实,蓄积有余。”
文帝在位二十三年,此后直到景帝、武帝初期的五六十年间,因在政治上贯彻道家的“谦卑”、“无为”之智慧,而使得国强民富,为汉朝四百年政权打下了深厚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