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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朝雍正皇帝的最牛秘书张廷玉的退休风波

2016-12-03 09:30:47  来源:360常识网   热度:
导语:大清朝最尊贵的皇家秘书张廷玉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因而他闲下来时的独特形象就被记载到史册里:退食泊然,手持典籍,青灯黄卷,安坐室中,

大清朝最尊贵的皇家秘书张廷玉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因而他闲下来时的独特形象就被记载到史册里:退食泊然,手持典籍,青灯黄卷,安坐室中,旁若无人。这样的形象与四大皆空的老僧更近,而与权重一时的枢要阁臣相去甚远。然而老臣张廷玉毕竟越来越老,侍奉了玄烨、胤禛两位精力充沛的英主之后,又开始为乾隆朝操心,他的元气正一点点耗尽。他渐渐有些易怒、急躁和把持不住,接二连三向皇帝提交他的退休申请,仿佛手续办的慢了,他就要死于非命。他的退休申请终于在弘历那里激起了一场凶险的风波。然而这风波,真好似,在杯中。

张廷玉试图极力促成配享太庙的努力最终因他的轻慢而搁浅了。乾隆十五年二月,皇长子薨逝,就在祭祀刚刚开始的当儿,他向弘历打招呼要回桐城老家。他的麻木不仁让弘历忍无可忍,大发雷霆,并召集大臣会议,商议如何治罪,但有趣的是,讨论结果并不治他多次藐视皇威的大罪,而是不无孩子气的把以前皇家赐给他的那些宝贝都要了回来。

据说,收缴皇家宝贝的钦差到了张家,发现除了这些宝贝,张廷玉简直身无长物,方知斯人清贫。实际上,不仅张廷玉,张家两代“宰辅”,皆是皇帝身边最重要的机要之臣,却以公诚勤朴持家。父亲张英追随康熙皇帝左右,深受信赖,更为雍正侍读师傅,地位崇高。但治家极严,不贪不腐、不党不朋,务实有为,老成持重。张母常穿补丁衣服,且亲做女红。张英六子,除两子早逝,其余皆为进士。张廷玉出身如此官宦之家,也曾先后两次以“不占天下寒士之先”为由,奏请胤禛把弟弟和长子的科考名次降为二甲,其政治上的谦逊礼让,令朝野感佩。可到了自己配享太庙,他就如乾隆所言,老年失在“戒得”?

事情可能并非如此简单。配享太庙固然光宗耀祖,但无道而取之绝不是古君子所为。更何况,在满汉对立尖锐的雍正朝,张廷玉身为汉臣高官,如此急切地入满人宗庙,将置自身于何列,又如何处理儒家道统、家风家训与个人荣耀的关系?再者,一人荣耀于皇室,与家族久盛、万世传美于民间孰重孰轻?

从张英始,张家在安徽桐城就享有极高声誉。他们与邻为善,谦逊退让,自己节用,却常行“取有余而补不足”的善举。如今在安徽桐城还留下六尺巷和良弼桥的故事。六尺巷出于张氏“让他三尺又何妨”的家训,良弼桥则是张廷玉用胤禛赏银为家乡修建的一座石桥,解决当地交通困难问题,良弼命名本身也足见后人感怀。

显然,作为儒家文化浸染下的古代仕宦家族,张家更为看重符合儒家士大夫功德理想以及由此获得的士大夫阶层及社会民众的普遍认可。其谦逊、持重、内省,重社稷而轻个人的家风本身,就意味着一笔特殊的政治收益。这笔收益与张廷玉配享太庙的荣辱风险权衡,显然前者更值得恒心经营。

由此,退休风波所见对年轻弘历的公开不信任、对皇家丧子之悲不体恤以及不亲自谢恩等低级错误(张家其他仕途之人也不会犯这等错误),只有两种解释,要么他真是老糊涂了,要么,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秀。张廷玉执意还乡必然有其隐衷,毕竟,如乾隆所言,“古有八十仗朝之典”,张廷玉还没有老到那个份上。

弘历曾以古之“房玄龄和杜如晦”称赞张廷玉和另一位顾命大臣鄂尔泰。可当他要收缴皇家的宝贝时也这样说,“张廷玉在皇考时,仅以缮写谕旨为职,到我这,就好像一件老古董,唯一的价值也就是年代久远,用来摆设座右而已。”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从同一位帝王口中说出其实并不难解。如同一件工具是否有价值,还得看主人脾气喜好,以及使用的方式了。张廷玉宦海五十余年,一直充当着皇帝首席机要秘书的角色。在个性强烈的弘历看来,张廷玉那小心谨慎、缄默不言的枯燥形象早已连着他的建白与赞襄一并淹没在浩如烟海的文书中了。但事实是,张廷玉在雍正朝,不仅在参与了几乎所有的重大决策,更为帝国最重要的枢要机构建章立制,惠泽深远。

他是军机处的制度设计者,他创“廷寄”制,拨繁冗,提效率,他也是保密纪律的制定者,重大政策及其文书藉此得以稳妥运行。他创“奏折”制,促成清代最洋洋大观、精彩纷呈的君臣文书往来景观。他主编刑部制度章程,贯穿“慎刑”主张,更以两次平息地方骚乱的实践,彰显之。他以超乎寻常的精力和睿智总裁翰林院、国史馆重大典籍编修工作,主持科考,选拔具有公、忠、勤、质(经世胜于诗文的知识结构)品格的人才加入政府行列。可以说他为雍正朝的诸多重大改革以及乾隆朝的盛世繁华立下无言之功。而这一切,无不与他每日相伴的文书息息相关。更值寻味的是,在日常文笔往来中,他与胤禛皇帝建立起一种超乎寻常的情谊。

胤禛是中国帝王中罕有的真性情之人。当他厉行新政得罪了满人大臣又惹恼了士绅阶层的时候,他最需要一个像他一般性情、一般主张的张廷玉。他对张的关怀无微不至,张对他的感激发自肺腑。雍正元年,在夺储党争中政治清白的张廷玉被提拔为翰林院掌院,胤禛写诗以“汉之制礼者叔孙通”、“上古贤相傅悦”期许之,张则写诗以“葵霍之心”报之。此后,君臣协力,厉行新政。张回乡祭祀,胤禛一路书信慰藉,更深情款款:“朕即位十一年来,在廷近内大臣一日不曾相离者,惟卿一人,义固君臣,情同契友。”张则在奏折和回诗中两次提及鸟乌私情,并有“情意最缠绵”之语。

然而,这种独特而微妙的上下级关系,对于新继大统的弘历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但弘历是个聪明的皇帝。当他看到大臣们从“正大光明”的匾后取出传位遗诏,并且这个遗诏只有通过张廷玉的检验才能确立其合法性的时候,他决定以“国老”待之。在退休事件中,他偏激地指责张 “屡进屡退、毫无建白”,不能说没有一种失落在内。

孟子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对于弘历来说,身居机要秘书领班的张廷玉,不折不扣为他办事实际上已是一个好臣子,但这不是契友,更非鸟乌私情。因而,他以“武侯鞠躬尽瘁”来挽留老臣张廷玉而遭拒绝,也实属正常。

雍正朝波谲云诡的政治改革与宫廷斗争随着胤禛暴死而逐渐平息,风流潇洒而又好大喜功的执政者弘历开始以自己的风格治理国家。而张廷玉继续保持他的缄默与“唯诺”,但在必要时,他依然会像他反对雍正朝用刑太过一样表达自己主张。在是否恢复“三老五更”古礼、变动科考制度和推行均田限田等几件事情上,他都投了反对票。尽管多年以后,弘历肯定了他的卓见,但当时,皇帝感到了一种挑战。而更大挑战是,由于胤禛的推崇,张廷玉和鄂尔泰这两位满汉大臣领班,已成朋党对抗之势。“满人依附鄂尔泰,汉人依附张廷玉”,这可能不是一直孜孜于破除朋党的张廷玉本意,但却有难以抗拒的历史成因。

这时,打击张廷玉及其所代表的先皇旧部、汉臣朋党实在是稳定朝局、平息长期以来满人激愤的良策,也是急务。而深感“政府深严,职任重大,为机务殷繁之地,处人臣极品之荣”的张廷玉,也计划着告老还乡了。在《澄怀园语》中,老臣多次表达过“月盈则亏、盛极而衰”主题。现在,他是否也要向萧何那样上演一场“以进为退”的好戏,故意搞出一些“无心权力”的违法之举,并卖出人性贪婪的破绽,最后以略受惩处的方式完满退场,而刘邦则始终配合了他?或者他可以如刘基那样,尽管走得及时,但朱元璋的斧钺最后还是追了上来。

而今,历史的真相已随历史人物本身入土为安。我们所看到的事实是,一场可操控的杯中小风波避免了一场可能失控的大风波。张廷玉家族不仅没有因此而衰落,反而走上更加平稳广大的仕途。而张廷玉自己最终也真的进了清朝的太庙。

历史上的某些规矩如今看来实与现代政治文明相悖,可某些规矩却是人类政治的永恒主题。要做政治的明白人,不妨去琢磨和细味张廷玉五十年机要职务上所锻造的这些品格——持重、端方、勤勉、高效、谨慎、自律、仁恕,以及作为秘书与上司之间的微妙关系处理。这些智慧用儒家方式表述,可谓“极中庸而道高明”,如用现在的话说,即守规矩,讲自律,不仅看得冰山之上,更能体察冰山之下。得失、进退、荣辱、浮沉,尽在方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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